从“战术科学家”到“战略科学家”

李德仁

5月6日在埃及，参加第10届世界移动测量技术大会，他被授予“杰出成就奖”；

5月9日在南非，向世界介绍武大测绘遥感信息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科研成果；

5月18日在北京，忙着验收关于中国城市地理国情监测关键技术的研究；

5月20日一大早，他要参加湖北省主要领导主持的座谈会……

他叫李德仁，78岁的武汉市科协主席，同时也是一位世界级科学家。这样似乎有些不厌其烦地标注其日程安排，是因为在得知5月19日上午，他将安排时间接受包括本报在内的几家新闻单位的采访时，笔者多少有些疑问：如此紧凑地工作强度，他的精力如何？身体吃得消？

但如约出现在记者们面前时，老人家精神矍烁，谈锋甚健。

几十年连轴转下来，如何科学地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面对本报记者的这个关切，李德仁乐于回答。不过，他首先提到的是“梦想”二字——“一个人首先要有梦想，要做对这个国家有价值的事。我是一名从事高校教学、科研的老教师，几十年来在党的号召下，带领我们团队为强军、富国、利民努力做出应有的贡献，现在已经进入78岁，但一个人只要想着为国家和人民做一件事就会充满活力。”

了解他的人深知，这话应是这位“国宝级”老人的倾心之谈。虽然留学德国前，李德仁的人生旅途也多有坎坷，但始终有一个梦想——“中国不能落后”在照亮着他的精神世界，以致人近中年的他，在留学归来前后，仍对测绘事业矢志不渝，永不停歇地创新：发明“李德仁”方法，解决世界测量学上的百年难题，创造性取得一项项测绘新成果，引领中国测绘学科稳立“世界三强，亚洲第一”……

当然，李德仁也有自己的“养生之道”：一要学会调整心态。年轻的他性子偏急躁，恩师王之卓教授曾送给他四个字：相机而宜。同时，不同的年龄饮食要注意调整，加强锻炼也很重要。

幽默的李德仁，还将自己的经验打了个比方相告：老人就像一辆骑了几十年的自行车。不要总想着找个医生，把原来那个自行车全拆了，每个零件修一下，这很可能装不回来。

李德仁还将现在身体好归功于年轻时受到磨难。年轻时，他爬过海南岛、秦岭和西北的大山。“那个时候，爬山做测量，经常爬过一个山头测量完毕就到下午四点钟，再爬过一个山头就到晚上8点，还要摸着黑穿过森林唱着歌回来。我还上过五七干校，种过田，下过工厂当过工人……现在来看，自己那批同学都挺好的。年轻的时候，要不怕磨难，在多种风浪中锻炼自己。”老人告诫说。

图为：李德仁（右）为武汉科技报写寄语送上祝福。左为武汉市科协副主席郑华。

中国测绘在世界上取得的成就，与他和恩师王之卓的奋斗等密不可分。早已将测绘融进生命的李德仁，对测绘学科未来的发展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在最新一期的《测绘学报》上，他撰写了一篇文章，强调测绘学科未来要走向地球空间信息智能化服务的重要意义。

服务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快、准、灵。它一方面要服务于国家的经济建设，如国家的资源管理、矿产调查等，还要服务于中国的国防需要和灾害应急。二者都需要快速的、智能的服务。快到什么程度？美国的国防报告称，2020年他们要达到发现即消灭的目标，过程只有10秒。中国呢？能打仗，打胜仗。这就需要地球空间信息智能化服务做支撑。

事实上，他们一直在这样坚持着。汶川大地震期间，李德仁领衔的测绘遥感信息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成立了“5.12地震遥感信息收集与灾情评估项目组”，为抗震救灾提供决策参考；北京奥运期间，他带领专家团队利用武汉大学世界先进的测绘遥感技术，从奥运会申办、场馆建设到成功举办，全方位提供专业的“贴身服务”（如遥感电子地图、安全保卫电子信息系统等）和科学查处违章建筑……

“现在老百姓出行能用电子地图导航。但地图数据可能是去年甚至前年的。将来我们要把最新的图像，即时传到老百姓手机上。”李德仁说。将卫星通信、卫星导航和卫星遥感在天地互联网上集成起来为人类服务，是他要努力实现的新目标。

对于测绘学科的走向，实质牵涉到战略上的规划。78岁的李德仁常再回首并感叹于留学德国时给他巨大帮助的导师阿克曼教授的一句话——“现在我跟我的学生比，在具体的问题上都不如他们。但我要在高处看方向、做指挥”。

他说要感谢导师王之卓院士和阿克曼教授教导他要把科研者的一生做好规划：当你是个博士生，就应该沉下心来，好好钻研、发明创造；但你做了教授，就多了科研组织者的任务，要带动更多的同学科和跨学科行家特别是年轻人去攻关。一个科学家，如果实现从战术科学家转变到战略科学家，那对科学界的贡献就更大。

正是从二位恩师身上受到启发，李德仁从战略层面思考，从国家层面思考。作为战略科学家，李德仁组织院士向国家提出“高分辨率地球观测系统”、“卫星遥感商业化运营”和“利用国产卫星开展全球高精度测图”等建议，均被国家采纳，为国家高层决策提供有力的科学依据。

应该说，“绿色GDP”是这两年的流行词。但鲜有人知道，这一概念最初的建议，缘自李德仁个人。一个地区GDP和绿色GDP的指标差距越小，这个地区就发展得越好。所谓绿色GDP应当把环境污染和超标的能源消耗费用等从GDP中扣除。联合国提出了个人幸福指数概念——包括交通的顺畅与否、绿色植被覆盖率高不高、水资源是否充足等。我们选择一些指数，将基于全国普查和监测的数据告诉老百姓，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生活正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不断改善。

他透露说，围绕这些，团队中的邵振峰教授自己花钱，正在全国30多个城市展开“城区的不透水层”调查和分析。其中，武汉市城区的不透水层达到75.8%，三镇中汉口最高。如果达到75%以上，就意味着55%以上的降水不能从地表流走，易内涝。“不透水层将成为我国地理国情监测的一个新要素。”

因此，国家提倡大力建设海绵型城市。其中，雄安新区的建设，应该吸取这些教训，走海绵型城市建设之路。上个月底，围绕雄安新区建设，中国航天系统科学与工程研究院、中国航天工程科技发展战略研究院联合召开了一个会议。会上李德仁提出了系列相关建议，包括雄安新区的水源建设可以与南水北调的中线建设一并考虑；交通以建设北京-天津-雄安新区半小时交通圈为宜；居住环境应重点考虑发展廉租房、公租房等。

“城市建设中，多年来，我们还通过卫星遥感数据处理和自动分析来定位大城市的沉降区，数据可达到毫米的精度。”李德仁说。

作为武汉市科协主席，李德仁还记得去年全国科技三会期间，习近平主席指示“科学创新和科学普及同等重要”。科学发展到今天，他觉得公众对科学普及的呼声和要求也越来越高。

“创新的东西，大家不一定理解。现在的科学发展非常迅速已超摩尔定律，新科技层出不穷，尤其是和老百姓生活质量息息相关的新事物，我们需要进行科学普及。这方面，科协的作用不可替代。同时科协还要了解新的科技政策在执行过程中大家有什么呼声和要求，发挥好桥梁纽带作用将它们传递给相关的职能部门，帮助他们改进工作。”

今年伊始，每年的5月30日，78岁的李德仁将和全国其他科技工作者一样，迎来属于自己的节日。作为科技工作者，他说：这是国家对我们最大的关怀，我们要感谢国家，同时要利用这个节日，发动更多的科技工作者，团结做好科技创新，科技普及，科技应用，一起努力共同创造美好的明天。

（新闻来源：武汉科技报微信公众号 https://mp.weixin.qq.com/s/arfk7uAWZzKNGvI2CXlziQ）